聚焦科技公司全生命周期服务 做好科技金融大文章
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复杂严峻的国际竞争环境和艰巨繁重的产业转型升级和推进产业体系现代化任务，我国金融业迫切地需要做好科技金融大文章，促进“科技—产业—金融”良性循环，赋能发展新质生产力，助推高质量发展。
商业银行参与科技金融探索最早可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2006年，我国提出建设创新型国家战略目标后，探索节奏加快、力度加大。特别是2011年《国家“十二五”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正式定义“科技金融”概念后，商业银行先后在服务“建设创新型国家”“双创”目标指引下，分别以科技信贷产品创新和投贷联动试点为重点掀起两轮科技金融探索与创新高潮。自2023年10月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将科技金融列为五篇大文章之首以来，商业银行参与科技金融服务再掀新高潮，在探索重点上一个明显转变是将重心由产品供给转向助力服务对象实现高质量和可持续发展，突出针对服务对象的全生命周期服务。
2023年6月16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通过《加大力度支持科技型企业融资行动方案》，强调要引导金融机构为科技型公司可以提供全生命周期的多元化接力式金融服务。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召开后，中国人民银行和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先后发布多个强调“全生命周期金融服务”的政策文件。2024年1月12日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发布《关于加强科技型企业全生命周期金融服务的通知》。2024年5月9日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下发的《关于银行业保险业做好金融“五篇大文章”的指导意见》把“针对科技型企业全生命周期的金融服务逐渐增强”列为未来5年做好科技金融大文章的4大努力方向之一。2024年6月中国人民银行等七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扎实做好科技金融大文章的工作方案》强调，“推动金融机构和金融市场全方面提升科技金融服务能力、强度和水平，为各类创新主体的科学技术创新活动提供全链条全生命周期金融服务”。由此可见，全生命周期服务已成为新时期发展新阶段商业银行做好科技金融大文章的重要抓手。作为我国金融实物资产占比达到90%左右的商业银行，要发挥科技金融服务“主力军”作用，聚焦全生命周期重点，从5个方面加快探索做好科技金融大文章。
目前，商业银行对全生命周期的定义主要聚焦企业生命周期框架并形成能充分满足科技型企业初创期、成长期、成熟期差异化融资需求的“科企融资链”产品谱系。以建设银行科技型企业全生命周期金融服务为例，针对初创期科技型企业创新推出“开业（入园）进阶贷”“善科贷”， 推动信贷服务“向早向小”；针对成长期科技型企业创新推出“科技易贷”，全力提高中型企业的授信可得性和便利性；针对成熟期科技型企业发挥集团牌照优势，加强综合金融服务供给，助力企业做大做强。上述全生命周期产品谱系显然是在“产业—金融”框架下探索与创新科技金融业务。纵观全世界创新驱动发展经济模式的最新趋势，培育新质生产力以推动产业体系现代化不仅要比现有产业体系的创新力、创造力和生产率，更要比发展后劲，尤其是以原创性、颠覆性技术支撑的科技公司初创与持续发展能力。因此，仅在“产业—金融”框架下探索与创新科技金融业务，未能充分满足服务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战略需求。
鉴于我国以原创性、颠覆性技术支撑的初创企业占比不高和科技成果转化与应用率相对发达国家存在差距等问题，商业银行需加强对全生命周期的理解，要将其从“产业—金融”框架扩展至“科技—产业—金融” 框架，加快探索与创新科技金融业务。商业银行要在持续优化“科企融资链”产品谱系基础上，加大探索针对科学技术创新和成果转化两个薄弱环节的金融理财产品开发，赋能初创型科技企业增强原创性、颠覆性技术来源，提升重要科技企业“含科量”。
在以企业生命周期定义“全生命周期”方面，政府与商业银行对全生命周期的定义理解存在一定偏差，影响双方协同助力科技企业可持续增长效能。从科技和经信两个部门涉及科技型企业梯度培育的相关文件看，科技管理部门对科技企业发展逻辑定位是“科技型中小企业—高新技术企业—创新型示范企业—科技领军企业”；经信部门对科技企业发展逻辑定位是“创新型企业—专精特新企业”。可见，在实践层面科技、经信与金融机构对全生命周期的定位角度不同，没能实现精准衔接。如果以初创期、成长期、成熟期和衰退期为依据设计科技金融产品，主要目光将聚焦静态金融产品的针对性和适用性，却难以评估提供科技金融产品对企业动态成长效果。因此，金融机构要加强与科技和经信部门的互动，依据科技与经信部门设计的动态产业成长生命周期，以陪伴企业成长为目标，优化接力式科技金融服务工具图谱，显著提升科技金融服务对企业成长的促进作用。
商业银行要将对科技企业全生命周期的服务框架向上游科技创新拓展，探索适应研发活动和科技成果转移转化的适配金融产品，重点解决好以颠覆性、前沿性科学技术支持的初创企业数量占比不高和科技企业因“含科量”不足影响发展后劲的问题。适应科技创新主体和科技企业资产结构特性，持续探索利用拓展可质押无形资产类型、可担保资产类型、外部增信等方式开发更多新型科技信贷产品，增强产品可获得性和全生命周期的广覆盖性。按照《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构建同科技创新相适应的科技金融体制关于“健全重大技术攻关风险分散机制，建立科技保险政策体系”的新要求，在对接政府持续优化风险分担与补偿机制支持科技金融的基础上，重点在科技研发、成果转化环节，加强科技信贷产品与科技保险产品的联动开发。要争取在适配科技企业的“科保贷”产品组合探索领域取得新进展，更好地利用市场机制，协同推进科技金融产品研究开发与加强风险控制。着力通过持续优化分担与补偿机制，支持创新型科技信贷产品投早、投小、投硬科技，帮助处于种子期和初创期的科技公司尽快跨越“死亡之谷”。按照2023年6月16日国常会审议通过的《加大力度支持科技型企业融资行动方案》提出的“加快形成以股权投资为主、‘股贷债保’联动的金融服务支撑体系”新要求，在继续优化“投贷联动”产品组合开发基础上，拓展多元化科技金融产品组合的设计视野。积极探索运用保险、金融衍生品、贷款支持的证券化等市场化金融工具设计风险闭环的产品组合，推动科技金融从政策性金融向市场化金融有序转变。
依托科技成果转化平台、科技园区、商业银行在线平台等，创新银企全生命周期陪伴与合作模式，促进商业银行通过母子联动、商投一体、板块协同等方式，高效融入“天使投资—创业投资—私募股权投资—银行贷款—资本市场融资”的多元化接力式金融链条，为处于不同生命周期阶段的科技创新主体与科技公司精准适配产品或产品组合。特别是针对具有全球领先技术或具有行业颠覆性技术的初创企业以及地方政府要求重点支持的科技公司或项目，商业银行要密切跟踪企业最新进展和融资需求，及时协助企业做好财务规划和解决应急融资问题，提升商业银行全生命周期接续式金融产品组合对培育地方新增长点和提升产业体系现代化水平的贡献度，更好体现商业银行服务国家战略的责任担当。
在“客群+产品+政策+生态”框架下，以增强服务灵活性和加快响应速度为重点，挖掘提升全生命周期综合科技金融服务效益的新路径与新模式。持续优化“技术流”“投资流”等新型授信评价体系，提升对科技创新主体和科技公司画像的精准性。筛选技术含量高、商业价值大、潜在市场广的初创科技公司，以定制全生命周期服务方案方式“早”介入、“早”培育、“早”服务，并以“小”服务切口、“小”授信要求、“小”授信规模提高首贷率的方式，提前锁定拟重点全生命周期陪伴的客户。提升金融科技发展成果在全生命周期产品开发和风险控制中的组合运用，在一站式数字化金融服务平台上增设基于全生命周期陪伴的顾问咨询、财务规划等金融服务，在银企互动中巩固合作伙伴关系。通过积极对接政府搭建的政银企服务平台、参加政府组织的投融资对接会、建立科创金融联盟、构建“金融指导员”助企机制等手段，搭好联结商业银行与政府重点支持产业的桥梁，提升商业银行科技金融全生命周期产品供给对地方政府重点产业链的支撑力度。针对重点科技企业和科技创新项目，用好用足科技创新再贷款等政策工具，力争在特色科技金融服务方面取得新突破。对接地方政府最新科技创新和产业发展战略，依托地方主导型科技龙头行业与企业供应链补链成群要求，以提升地方核心科技产业链韧性和安全水平为目标，从产业链关键环节和核心短板切入供应链提供全生命周期科技金融服务。
依托商业银行积累的客户资源和生态体系，强化上下协同、内外联动，探索提供增值服务的方式和途径。借助增值服务，增强客户黏性和服务效能，培育和打造商业银行的科技金融服务品牌。在巩固商业银行科技金融“资金组织者+交易撮合者”服务定位基础上，进一步探索和发挥“服务集成者+方案提供者”职能，力争在为客户提供“股权+债权”“融资+融智”“表内+表外”“行内+行外”“境内+境外”的全功能、个性化、一揽子的商投一体化金融解决方案方面取得新进展。加强与服务客户的深度互动，针对影响客户提升商业运营效率、盈利能力和可持续融资能力的重要难点、堵点，运用商业银行庞大的客群生态和资源动员能力帮助客户实现资源对接；以摆脱激烈的产品同质化竞争为主要思路，培育和打造商业银行全生命周期科技金融服务的核心竞争力。推动商业银行牵头组织科技金融专业团队和潜在客户专题培训或研讨会，特别要增强科技金融供需主体对重点科技赛道技术创新演进路径、应用场景和代表性企业全生命周期投融资案例的分享，促进银企员工在互动交流中增进互信，降低科技金融业务推广的沟通与协调成本。
在增强适配科技企业特定金融理财产品和产品组合供给效能的同时，聚焦以客户为中心，立足“人、财、事”立体视角，拓展权益类增值服务。依托打造“懂科技”“懂客户”“懂市场”复合型专业服务团队，解决因“找不到”“看不清”错失服务对象带来的效益损失。
科技型企业具有以无形资产为主的资产结构、重股权的组织结构特征，以及研发周期长、缺乏经营现金流、商业与赢利模式不稳定、市场前景难以精确预测等经营特征，使得难以与商业银行现行贷、审、管模式很好地进行相匹配，成为影响商业银行做好科技金融大文章的一个重大难题。商业银行要借助大数据、智能化技术创新成果，持续优化科技金融专属信贷产品及产品组合的技术支持性工具，力争在有效解决识别企业创新能力与价值、挖掘潜在客户、优化服务流程和信贷审批、实施风险管理等方面取得重大突破。以适配科技创新主体和科技公司特有属性的定贷模型和风险管理模型探索为基础，创新满足不同发展阶段融资需求的接力式科技公司专属信贷产品。积极探索将科技成果、人才、资质和市场认可等纳入增信要素，并广泛用于产品定贷和增强风控管理的可行性和可操作性。持续优化 “科技易融”“成果易贷”“人才易贷”等新型在线科技公司专属信贷产品的审、贷、管方法与流程，在满足不同生命周期阶段的服务对象便利和快捷融资需求的同时，探索降低在线科技公司专属信贷产品不良贷款率的方法与实施路径。
适应科技金融新的发展趋势，加快推进适配科技金融的组织机构改革创新。强化商业银行总行科技金融领导小组对科技金融总体设计和业务推进的统筹规划与指导能力。尽快在一级分行层面单列科技金融专门管理部门，更好依据“科技—产业—金融”良性循环的内在要求，提升科技金融服务的专业化水平，协同推进原归属普惠金融部和公司部的科技金融业务和制定激励约束政策。在加快建设科技支行、科技金融服务团队基础上，选择科技资源集聚能力强的省份或单列市赋予“总行级科技金融创新中心”地位，鼓励其在配套差别化信贷审批和产品创新等领域的政策创新上先行先试。探索在科技资源丰富、科技公司发达地区的支行建立科技金融对公服务专职岗位，更好满足科技金融服务的专业化、特色化和个性化要求。在总体风险可控基础上，加强对可操作性科技金融包容性制度建设。重点针对商业银行公司部的非标类科技金融全生命周期服务，细化“尽职免责”条款规定和激励制度，解决从业人员因害怕担责而“不敢贷”“不愿贷”的顾虑。
（作者为重庆科技大学教授，本文受2024年“建设银行参与科技—产业—金融服务生态构建与模式创新教研项目”资助）